沈無舟步伐沈沈，臉色陰霾，比起吳海渾身的痞氣，沈無舟更有著那種不容反抗的氣場，一顰一蹙，不需要語就能讓每個人都感覺到他生氣了。

吳海的手還沒松開，衣領繃緊了上衣，周陰露出一小塊雪白的腰部，周陰看向走來的沈無舟，心落了下來，其實他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麽淡定。

吳海終於松了手，楞楞喊了聲：“班長。”

他又不是第一次和周陰過不去，以前班長也不管這些的啊。

沈無舟沒應他，直接走到了周陰面前，周陰還是坐著的，沈無舟微微彎下腰，輕聲問：“砸哪了？”

語氣裏全是心疼。

周陰眨了下眼，反問：“你看見了？”

沈無舟點頭：“下樓梯的時候看到了，你不會躲的麽？”

周陰委屈臉，沈無舟一看心就軟了，“等我一下。”

看著他們的人太多，沈無舟只好先處理吳海的事，他轉身正面對著吳海，比吳海還要高出半個腦袋，他對吳海可沒有那麽溫柔，語氣逼人：“你砸他哪了？”

據說沈無舟在社會上認了個哥哥，高一的時候有人踢了沈無舟一腳，第二天就被人打進了醫院，自此，學校沒人再敢惹沈無舟，他的班長之位就是這麽來的。

吳海心有膽怯，右腳往後退了一步，這個年齡的男生都愛面子，嘴上還逞強道：“我就是打了他了，怎麽照了，不就是個同性戀麽？”

同性戀，三個字輕蔑不屑，好像判定了這是罪這是病。

眾人看著班長的臉色一分一分黑下去。

吳海心知躲不過這頓打，嘴裏更是肆無忌憚：“長得就跟個女生似的，連男廁所都不敢上，誰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帶把的！”

蘇瑾辭在旁邊聽著都為了捏了口氣，怕是今天誰也拉不住沈無舟了，別人沒感覺到，可今天他可是清清楚楚的感覺到沈無舟對周陰的在乎。

吳海還沒罵完，聲音越發激昂：“不就是成績比別人好點麽？還不是個gay，他這是有病！將來進了社會也沒人敢要他！”

沈無舟向吳海走了兩步，眉宇凜冽，氣場逼人，跟電影裏的慢鏡頭似的，特意放大了兩人的對立情形。

吳海就是那種遇弱則強，遇強則弱的孫子，沈無舟都還沒開口，他就嚇得退了幾步，心裏還默念著不能怕，不能退，不然臉都丟光了。

沈無舟也不會讓他躲開，一把揪住他的衣領，嘞得緊，衣領卡著他的脖子，直接給嘞出一條紅痕，慣性使吳海的頭往沈無舟這邊傾。

吳海擡頭對上沈無舟的眼，聽見他說：“老子也是同性戀，你要不要也檢查一下我帶不帶把？”

操，吳海被他一句同性戀嚇到了，雖然他和周陰的關系早就定下來了，可誰都看得出沈無舟並不喜歡周陰，班長今天這是吃錯藥了？

“班長……”

這一聲班長並沒有喚醒沈無舟的職責感，一拳揮過去一點都不憐惜，重重砸在胃上，吳海吃痛，弓起了身體，他想捂住胃部。

打架時傻子才會把自己的背後暴露給敵人，吳海其實沒打過什麽架，就是拿根棍子在旁邊狐假虎威的那種。

沈無舟是真的狠角色，他是黑道上發家，慢慢才有了後來的沈氏集團的，一個橫踢，吳海倒在操場上，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。

沈無舟依舊佇立在那，暴力取得到勝利讓他看起來更加威嚴，“以後誰再敢動我的人試試。”

蘇瑾辭在旁邊聽得都想鼓掌了，這逼裝的不錯！

沈無舟口中的“我的人”正瞇著眼看他，校服穿在他身上有些大了，坐著的時候直接罩住了一半大腿，陽光下周陰的笑少了陰冷，明媚動人。

沈無舟一看到周陰笑，剛剛的氣就笑了，他大概懂了周幽王為搏美人一笑的瘋狂是從何而來了。

沈無舟朝周陰走過去，牽起周陰的手就走。

周陰很乖，任著他拉著手走，走出操場，實驗樓後面有一片小樹林，荒廢已久，正是秋季，落葉鋪了一地。

周陰的聲音軟軟的：“你打架了。”

“嗯。”沈無舟把周陰的手握得更緊，上輩子他沒怎麽和周陰牽過手，周陰太冷淡了，他總是不確定周陰是不是真的喜歡他的，所以他總是發脾氣，折騰自己來得到周陰的關心和情緒。

“周陰。”

周陰看著他們牽一起的手，輕輕應著：“嗯？”

“你喜歡麽？”

周陰一楞，才明白他是說剛剛打架的事，他低聲回答：“嗯。”

沈無舟不再繼續往前走，他轉過身，面對著周陰，沒松開周陰的手，“你說什麽？太小聲我聽不到？”

周陰抿了下嘴角，然後大聲喊了句：“爽！”

沈無舟樂了，他還從來見過這麽放松的周陰，氣氛很好，好到沈無舟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周陰的頭，柔軟的發絲壓在沈無舟的手下，“嗯，以後想要的都直說。”

周陰沒有躲開沈無舟的手，相反他怕沈無舟回過神後發現他不是他喜歡的唐魚會立馬抽開手，片刻的溫存也足以讓他珍藏在心底。

他和沈無舟不像在談戀愛，更像在暗戀，他小心翼翼的愛慕著沈無舟。

沈無舟拉著走到公共長椅上，脫了校服外套墊在上面，沈無舟讓周陰坐下，實驗樓離操場還是有一段距離的，沈無舟沒看得太清楚，不確定球是不是砸在了頭上。

他撥開周陰的頭發，輕輕的用手掌揉著，問：“疼麽？”

周陰垂眼，沈無舟雙腿分開站著，周陰悄悄的挪了挪腳，鞋尖和沈無舟的鞋尖對上，一邊回答著：“不疼。”

“是這麽？”沈無舟註意力都在周陰腦袋上，自然沒有註意到周陰的小動作，他用了點力按，周陰吃痛，小聲的嘶了聲。

沈無舟倒是笑了，一邊任勞任怨的給他揉開瘀血，一邊教訓道：“誰讓你不躲。”

周陰猛地擡了頭，對上沈無舟的眼睛後又馬上低了頭，有些委屈：“在想事，一時沒註意到。”

沈無舟也沒問他想什麽事，周陰想說他自己會說的，就笑罵了一句：“真傻。”

周陰沒有反駁，這樣寧靜的二人世界讓他心裏甜甜的。

沈無舟開始跟他講一些打架的技巧：“打架的時候打擊對手兩肋和腰部、心口隔膜，胃一帶還有眼睛可以獲得最大的效果，打不過就跑，別覺得丟人，我打不過的時候也得跑……”

周陰目不轉睛的看著絮絮叨叨的沈無舟，沈無舟被他看得無奈，揉了揉額角說：“算了，反正有我護著你。”

周陰笑了。

沈無舟把袖子卷上去，露出結實的胳膊，問他：“吃不吃棗子？”

周陰一楞，然後點頭。

沈無舟真就去摘棗子了，小樹林裏有幾棵果樹，果子還沒熟透就早給人摘了，棗樹長在圍墻外面，所以才留得一命。

沈無舟翻墻的動作很熟練，兩手一用力就上去了，周陰看得好奇，好在學校沒有喪心病狂的在圍墻上加玻璃碎片。

沈無舟站在圍墻上，圍墻的厚度還沒他腳的三分之一長，他往棗樹的方向走了幾步，難免有些打晃，周陰站了起來，走到圍墻邊上，目光始終不離沈無舟。

沈無舟在棗樹的位置停下，伸手扯了根長滿了果子的樹枝，手指摘著上面的棗子，都往口袋裏裝，直到兩個褲兜都沈甸甸塞不下了，沈無舟才肯下來。

下來的時候才發現周陰就站在圍墻下面，眼裏全是擔憂。

沈無舟心頓住，他以前怎麽就感覺不到周陰對他的好呢。

周陰不擅長說話，不會說我擔心你，不會說你別上去了，不會說你快下來吧，可每一句又都寫在了眼裏。

少年時期的周陰情緒還寫在臉上，是沈無舟自己把純粹懵懂的周陰變得深沈內斂，卻抱怨感受不到周陰對他的在乎，沈無舟頓時覺得自己很混蛋。

周陰看他楞在原地，跑了過去，“你……”

沈無舟搖頭：“我沒事，手伸出來。”

周陰乖乖把手伸出來，沈無舟跟貢獻寶貝似的，把摘的棗子一把一把往周陰手裏放，直到周陰手裏放不下了，沈無舟擰著眉，有點糾結。

他們坐回長椅上，沈無舟拿了個棗子在衣服上擦了擦，咬了一口，然後遞到周陰嘴前，說：“甜的。”

周陰一楞。

沈無舟以為他是嫌臟，正要起身，“我去洗洗。”

周陰已咬住那顆被咬了一口的棗子。

沈無舟撚了撚剛剛被周陰嘴唇擦過的手指，問：“甜麽？”

“嗯。”

周陰低了頭，發紅的耳根暴露了他的情緒。

沈無舟手指還有些酥酥麻麻，周陰的唇有點涼，唇形薄，都說唇薄的人無情，可周陰偏不是。

上輩子他們沒接過吻，做愛的時候更像是在發洩，而周陰是承受的那一方。

沈無舟摸了摸周陰的臉，周陰低著眼，看著沈無舟貼在自己臉上的手指。

他叫他：“阿陰。”

周陰身體猛地一僵，沈無舟第一次這樣叫他。

沈無舟的眼底染了欲望，周陰知道，他想要吻他。

吻，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沈無舟會吻他。

沈無舟的臉近在咫尺，接受或者躲開，周陰的手指曲起。

溫熱的呼吸輕輕撒在面頰上，每一個毛孔都感覺到了這是來自沈無舟的氣息。

他想要接受麽？

是想的。

可面前這個人是別人在路上叫一聲唐魚的名字他都會回頭的人，是考試成績一出第一個就是找唐魚的名字，在他身邊興奮的講著她考得多好的人，是把唐魚設置成唯一一個特別關心的人……這個人真的可信麽？

比起沈無舟會對他好，沈無舟現在扇他一個巴掌都要更真實，更可信。

手機突然響了。

這個吻還是沒有落下。

周陰推了推他，“你手機響了。”

被人打擾的沈無舟煩躁的抓了抓頭發，接了電話，蘇瑾辭的聲音吼了過來：“老張到處找你呢。”

沈無舟不耐煩的說：“讓他去找。”

蘇瑾辭一楞，還是勸：“你還是快過來吧，吳海這廝也是沒吃藥，硬說你打斷了他肋骨要告到校長那。”

沈無舟直接掛了電話，看著周陰。

周陰眼一垂：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
沈無舟不肯：“我自己去，人是我打的和你有什麽關系。”

周陰沒聽，繼續往前走，他決定的事沒人能改變。

所以沈無舟最怕的就是周陰已經認定他不值得信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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